2007/07/10 | 幸运草
类别(紫梦园) | 评论(3) | 阅读(38) | 发表于 10:48

   酢浆草,每一片叶子由三瓣心型小叶拼成,相传若找到一片由四瓣心型小叶组成的酢浆草叶,便可获得幸福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题记
       NO.1
    茫茫宇宙,我一个人置身于黑暗中,不停地旋转,旋转……周围的黑暗啮噬着我,侵蚀着我。我想大声呼救,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卡住了喉咙,我叫不出来。我想挣扎,却身不由己,我无能为力。于是,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包围,被吞噬,直至完全融入无边的黑暗。
       NO.2
    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,如同一只蜘蛛,在属于自己的网中盘旋。她也把自己当成蜘蛛,五毒之一的蜘蛛,没有理由。
    有一天,她碰上了他。
    她在树阴下看书,他在阳光下踢球。球滚到她脚边,他跑过来,一个漂亮的钩球动作,把球钩起来,然后他笑说:你好。
    她头也不抬,继续看书。
    他愕然,再说:你叫什么名字?
    蜘蛛。
    他又笑:你没有蜘蛛那么凶悍,你像一株草——酢浆草。
    她抬眼看他,然后一字一顿地说:是啊,我就是一株草,野草,杂草,自生自灭的草。
    他再笑:你现在的样子,反而更像刺猬了。
    她发现他很爱笑,这点让她很不舒服,她讨厌爱笑的人。
    他察觉到她眼中的不耐烦,止住笑,说:你听过幸运草的传说吗……
    她起身,一言不发地走掉。他愕然,愣在原地。
        NO.1
    “你就是她,她就是你,你毋须对她做任何评价,因为她是你……”黑暗中一个低沉深远的嗓音不住地回荡,不住地重复这句话。我拼命地摇头,想摆脱这蛊惑人的嗓音,却怎么也摆不掉。猛然间,我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,我打了个寒颤,不敢看却又忍不住看。我突然发觉,那双眼睛竟是如此熟悉。我企图盖住心中那份恐惧,却怎么也盖不住——
    那双眼睛是我的,那个人是我!
    “不可能……”我大声尖叫,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:“你就是她,她就是你……”恐惧从四面八方爬过来,湮没了我,吞噬了我,我在迷惧中,又被卷入黑暗……
        NO.2
    她决定去参加那一场演讲,因为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,趁现在。
    然而,当她站到台上,看到台下那些所谓评委,在漫不经心地做自己的事,她就后悔了,后悔加入这一场无聊的游戏。
    她丢下稿子,一脸傲然地走了出去,伏到栏杆上。
    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过来,悄无声息地靠上栏杆,又悄无声息地盯着她。
    她转头,是他,黑暗中他的笑让她觉得刺目。
    你不快乐吗?他说。
    她不回答,转身走开。他跟上。
    她走向操场的单杠,翻身一跃上了单杠。上跃的那刻,她有瞬间的眩晕。
    他站在单杠下,看着她在黑暗中苍白的脸,再问:你不快乐吗?
    沉默。
    他叹了口气:你不要总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好不好,你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不好?
    不好。她吐出两个字。
    对不起,我只是……想帮助你。他的声音很有些悲伤。
    她低头,居高临下地盯着他,尖锐地喊:真可笑,你居然可以证明自以为是!你以为自己是谁?救世主吗?你很快乐,很幸福吗?那么,你干嘛不赶快去享受你的快乐,幸福?我告诉你,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!不需要!喊完,她大口大口地喘息,感觉头隐隐作痛。她飞快地跳下单杠,经过他身边,跑远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NO.1
    我不再挣扎,我彻底明白了,在这茫茫一片神秘的黑中,我是孤独的。我在孤独中观看着我的故事,那个蜕变成了她的我的故事。
    我突然很有些害怕,我变成了她,那么我呢?那个我哪儿去了,难道就消失在这广漠的黑暗中?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NO.2 

  放假了,她没有回家,只是在街上走。

  她像一抹幽灵,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飘来荡去,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,水泥马路反射着让人头晕目眩的白光,她恍恍惚惚地走着,感觉自己将要融化在这一片白光中。如果融化,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呢。她轻轻地笑出声来。

  

  一辆小轿车带着一股疾风,猛然刹在她身侧不到半米的地方,刺耳的刹车声将她拉回现实。头发梳得油光可鉴的司机探出头来:“嗳,你会不会走路啊? 嫌命长?”她低头,轻声道对不起,后退几步,车子绝尘而去。她就那么站着,站在路的正中央,站在穿梭不停的车流中,忘了前进,也忘了后退。正午的阳光从头顶流泻下来,像是滚烫的岩浆,车子扬起的灰尘蒙住了她的眼,有咸咸涩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。一种深深的绝望与疲惫像氢气球一样,从心底缓缓升起,然后爆裂,满满地充斥在她小小的脆弱的心脏中。她突然只想躺下来,躺在这条由车辆汇成的河流中,让日光将自己融成一摊水。

  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宿舍的,她将自己扔到床上,摊开手脚,像在晾一件衣服。目光触到上铺床位木板上的一条裂缝,想象自己要是从裂缝中穿过去,会变成怎样,想着想着就笑了,笑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飘荡,有些诡异。随手翻开床边的一本书,见到一段文字:我没有幸福,所以我渴望幸福,我渴望幸福,所以我拼命寻找幸运草。

  幸运草?是了,许久以前,有人曾对她提起过,似乎,是许久以前的事了。

    NO.1

  黑暗,仍旧是无边的黑暗,没有空间及时间的尽头。我孤身一人,飘荡在这令人恐慌与绝望的黑暗中。我像一个局外人,慌乱地看着另一个完全陌生的“我”,在我面前上演一幕又一幕的剧本。我恐惧,慌乱,焦灼,绝望,然而无能为力。

  不必再挣扎,所有努力都只是徒劳,徒劳,徒劳……”黑暗中那个低沉深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,前所未有的绝望紧紧攫住了我的心。我已分不清,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我,是黑暗中这个“我”,还是剧中那个“她”?

NO.2

  没有想到会又见到他,在艺术楼的顶楼。

  当她费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门,站在楼顶时,赫然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。听到身后的动静,正在凝神远眺的少年回过头来,白皙健康的脸上随即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:“是你?”瞥到她身后的画板,疑惑地挑高眉:“你来……画画?”

  她不置可否,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的固定位置,支起画架,静静地等待黄昏的到来。

  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沥青味,这是栋新建的楼,楼顶尚未完工,因此她才得以有机会上到顶楼来。

  白衣的少年走到她跟前,细细打量她。良久,他轻轻叹了口气:“你让我觉得,世界好像只有黑白两色了呢,为什么会面无表情呢?”她依旧沉默。

  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,她抬眼看他,却看不清他的脸,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。夕阳的余晖给这个黑色的剪影镶上了一道金边,他像是一张剪成人形的纸片,粘在被染成暗红色的漫天云霞上。

   “我想,你挡住我的视线了。”她低头,看着手中画笔,轻轻地道。他一愣,随即飞快地闪到一边:“对不起。”之后是长久的静默,除了画笔在纸上挥洒的声音,世界静得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。

   不知过了多久,当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被吞噬,当黄昏终于只剩下尾巴,她终于丢下画笔,一把扯下画布,双手抱住头,蹲了下去。他默然走过去,听到一声低低的呜咽。

   悄悄拾起扯落在地的画布,只一眼,他就被震慑住了。那是怎样一种壮烈,又是怎样一种颓靡。形态扭曲,颜色诡僪的云霞,色彩浓厚大胆的夕阳,残破昏暗的教学楼,三者形成鲜明的对比,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。坦白地说,这并不是一幅优秀的作品,甚至可以说是拙劣的。视角选得不够好,构图、比例都不是特别到位,透视也存在缺憾,笔法不够娴熟流畅,用色不够纯熟。然而就是这样一幅拙劣的画,却向砖头一样,狠狠地砸到了他的心上,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——绝望与恐惧。对,就是这种感觉,似乎可以透过画布,看到作者灵魂深处的不安。

  “谁让你看的?”恍惚间,画布被她凶狠地一把夺过。整理好自己的东西,她昂首走向那扇门,准备下楼。

   他兀自站着,还保持着看画的姿势。“为什么会……那么不安?”

   她身形一滞,停步不前。

   他抬头,看向她单薄的背影:“为什么……那么绝望?”

   沉默。她咬住唇,这个人,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看穿她心底的东西?

  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他听到一声叹息,然后是她低低的声音:“你知道……幸运草的传说?”

   “幸运草其实不叫幸运草,而叫酢浆草。它的叶一般由三瓣心形小叶组成,若是由四瓣组成,那便是幸运草,得到这株草的人,就会获得幸福。”他缓缓地说。

   一声嘲讽地轻笑从她唇间逸出,“幸福,那么容易得到吗?”淡淡地留下一句,她消失在门后。

  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白色的背影,似是明白了什么。

NO.2

   她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,看着没有月亮星星的天幕,突然想起了安妮宝贝的《午夜飞行》,不知道,在午夜飞行是种什么感觉呢,她轻笑起来。

   她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,这个想法就如同走在路上,突然从天而降一大块荒地一样,来得那么毫无预兆,不可思议。她把目光调向手腕上的夜光表,闪着绿光的表盘像一只绿色的鬼眼,冷冷地盯着她,指针显示现在是23:50。

   再有十分钟,就是零点了。她闭上眼睛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仿佛嗅到了夜的味道。黑暗中那令人兴奋的味道,刺激得她的心肺,隐隐作痛。

   零点的时候,她爬上了栏杆,张开双臂,以一种飞翔的姿态,身子向前倾去。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,耳边是风在私语,眼前的黑暗不住往后退,又有新的黑暗来替代。

   身体接触地的那个瞬间,她听到他低低的嗓音:为什么……那么绝望?

   湿热的粘稠的液体从她身体里流出来,包围了她,铺了一地……

NO.2

   她死了。

  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他手中正攥着一株干枯的四叶酢浆草,那是他在很久以前找到的,一直夹在笔记本里。

   他不明白,为什么他准备将酢浆草送给她的时候,她却死了。他是真的,不希望她不快乐,更不希望她死。是少年人的古道热肠吧,他真心地希望,能抹去她脸上的忧郁,换上开心的笑靥。可是,她死了,以一种那么绝望惨烈的方式,死去了……

   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不笑,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死,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那样一种方式死去。其实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。他不知道,她其实并不想死,她对这个世界,有太多依恋;他不知道,她是多么怕面对走到生命尽头的自己,所以她选择逃避;他不知道,她多么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,所以她宁愿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,直到她脆弱的肩膀再也承受不起,于是訇然倒塌;他不知道,她患有先天性的心肌梗塞,医生断言她活不过16岁;他不知道,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,正是她16岁开始的第一天。

   而他手中的幸运草,不知何时掉了一片叶子。现在,它不再是幸运草了,它只是一株普通的酢浆草……

NO.1

   我仍旧如风筝一般飘荡在黑暗中,那低沉深远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这是她的故事,也是你的故事,也许你不相信,但是你必须相信,那个变成她的你死了,死了,死了……”

   “不是——”我在深深的压抑中无助地大喊,声音像水波一样扩散,一圈一圈地荡开去,碰到不知隐在何处的岸,又一圈一圈地围了回来。

   “不是——不是——不是——……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被复制成无数个,朝我压过来,越来越多,越来越重,我想:大概我是真的要死了……

 

   后记:这是我的一个稀奇古怪的梦,也许不只一个,而是许多个支离破碎的梦。我缝缝补补地将它们拼凑到一起,形成一整个光怪陆离的梦境。也可能不是梦,但是不管这样,我都把它用文字表述出来了,不论好丑,我都把它写出来了。有关幸运草的才传说,我不敢苟同,也许幸运草本就不是幸运草,而只是变异的酢浆草,因为特殊,被人赋予特殊涵义……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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